一日师徒,一生师恩。对于在地层深处劳作的人来说,这是一句虽不会经常想起,但也永远不会忘记的心里话。因为,这里的师傅除了传授技术之外,更多的是对生命的一种执着保护。
还记得第一天下井,穿着湛蓝湛蓝的工作衣,跟在师傅后面,师傅走的很快,也没有多少话,总是想和师傅搭几句话,以便拉近一点儿距离,但师傅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他不苟言笑,但却很认真,每走到井下重要的地方,他都会用浓重的县份方言一遍一遍地讲着它的作用和重要性,每讲完一遍会观察我的表现,如果他发现我没有明白便会放慢语速再讲一遍,直到我能把他的话重述一遍,这才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但表情依旧是冷冷的。
记得那是我下的第八个井,夜班。下午没有休息好,下了井就犯起了困,师傅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一直要我紧跟着他,不让我离他太远。大约是凌晨两点多了,我困得实在不行了,便在那里硬挺着。机组回完斜子,需要两根方木背顶,为了能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便和另外一名老工人领了这任务。走在人行道里,我扶着挡煤板迷迷糊糊向尾巷走去。大约走到工作面中部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不远的煤壁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用矿灯照过去,只见煤壁上方正有一些碎的煤块往下掉。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煤壁因为来压而发出的“吱吱”声。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后背有一股力量,一下子把我托进了支架中,瞬间懵了,只见刚才站得地方早被炸帮煤埋了个严严实实,我被吓出一声冷汗。回过头,师傅正靠在支架力柱上,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出班的时候,我还是惊魂未定,师傅对我说:“做为男人,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承担的,明白吗?”我点了点头,于是便把对师傅的感激之情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一起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再次见到师傅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当我想起四年前那一幕时,我紧握师傅的双手,眼里噙满了泪水。谁又能知道,在这看似平淡的师徒情义中,竟有着用生命见证过的一世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