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饭菜已经热了三回了,吃饭的人却还没回来。”两鬓有些斑白的母亲坐不住了。早班下井,晚上十点多了还没回来,会不会是……母亲紧紧地闭起了双眼,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她不允许自己糊思乱想。尽管如此,令她窒息的那一幕,还是借助刹那间的空隙袭入了她的思维。
时间又回到了22年前……
也是下着雪的冬夜里,也是在同样的屋子里,甚至连热饭的锅也没有变。两岁的儿子早已睡着了,只有母亲在等着父亲的回来,然而等了一夜,等来的却是丈夫再也回不来的消息……
母亲眼睛红了、肿了,她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打击了。她不敢再想了,而是穿起了棉衣走出门外。
寒风借着夜色和雪花的掩护,放肆地显示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威风。母亲每走一步都显得相当困难,她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然后再走、再停、再歇歇,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井口,借着路灯,她看见了丝毫不显疲态的高高的井架。
因为等待,母亲忘记了冷,她总保持着一种姿势,每当更衣室里走出人时,她的身体才会猛然一动,在确定不是自己的儿子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姿势。
路灯、雪花、母亲,此时结合的却是如此完美,母亲像一塑雕像,雪花让她显得更纯洁,灯光则让她更具有对人内心的震撼力。
“妈,妈。”终于,母亲听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儿子也看到了路灯下,有些苍老,却也执着的母亲。
“妈!”儿子哭着跑了过去,他紧紧地抱住母亲。
“妈,这么冷,您这是干啥呀!”儿子心疼地将自己的手捂在了母亲的脸上。
“我等你等不回来,不放心,说是出门看看,越走越远,就上了井口……我是让你爸的事吓怕了,你要是再有点啥事,我真没法活了。”
“妈,现在井下安全设施很齐全,管理得也非常严格,我从来都是按规程工作,不会出事的,今天是井下活儿多,我是主动要求加了个班。”
儿子将自己的棉衣披在了母亲的身上,然后搀着母亲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妈,以后您可不能再这样了,冻着咋办。”
“行,妈听你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妈就可高兴了……”
声音连同人影一齐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此时雪还是刚才的雪,风还是刚才的风,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