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家户户厨房的角落里都放着一口水缸,也叫水瓮。水缸有大有小,人口多的家里水缸相对就大,最大的水缸能装下6担水,但多为六七十公分高,上大下小,上口直径为一米多的圆型缸,水缸的颜色大多都是黑色的,看上去既沉稳又显赫。
水缸里还有一标配叫马勺,也叫瓢,马勺有铜的,有铁的,有的是葫芦破成两半,是用来舀水的工具。缸上还有用木头做的缸盖,反面可以盖水缸,正面可以做切菜板,盖上后可防灰尘或飞虫落进水缸里。
父亲是一个勤劳节俭、努力奋斗的人,在我的记忆里,每天清晨天还未亮,厨房的灯就亮了,灯光透过窗户洒满院子,厨房里扁担和水桶发出声响,接着就是厨房门、大门、小门发出各自咣当的声音,父亲开始了每天的第一件工作,把水缸里的水蓄得满满的,无论四季与阴晴。
水井离家不是很远,但是泥土路,坑坑洼洼,去时下坡,回来时上坡,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挑一担水。担水下坡必须掌握平衡,否则前面桶里的水会洒,后面水桶会绊脚,父亲成年累月地担着水桶,踩着这条路,练出来担水不会洒也不会绊脚的技术,符合着父亲担水回家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水缸跟前,用力的将水桶掂起将水倒进水缸,水缸边溅起的水花,发出清脆、爽朗的声音,还有那飘起的马勺随着水的冲力不断与水缸撞击的声音,扁担和水桶的声音,父亲气喘吁吁的声音,至今难忘。在那个没有零食、没有游乐场的年代里,满满的一水缸水饱含了满满的爱,炕上装睡赖床的我们,听的那样清晰,那样的刻骨铭心。
井里的水有时候水源不充足时会含有泥沙,水缸可起到自然沉淀的作用,吃起来就比较甘甜爽口了。那时候,父亲身体比较硬朗,下地劳作了一个上午,回来后口渴难耐,抓起瓢,水缸里舀起半瓢水,一口气一饮而尽。尽管喝的都是从井里打上来的生水,未经过煮沸杀菌,但从未听说父辈们有喝生水生病的。盛夏时节,地里采摘来的大黄瓜丢进缸里,经缸水一泡,即脆且甜,味道美得让你吃后难忘。
那时候还流传了一句谚语“懒人家,厕所满,水缸干”。瞥一眼水缸,缸里的水满满的,说明这户人家勤劳能干,人多勤快,反之缸里无水或很少一点水,则说明这户人家不勤快,所以父亲是出了名的勤快人。
但几十年过去了,农村大变样,在政府的关怀和支持下,家家装上了自来水,安上了水龙头,每天定时放水,当清凉的井水顺着管道“哗哗”流入水缸,父亲脸上露出了轻松幸福的笑容,从那以后父亲告别了担水,迎来了每日按时扭开水龙头接水的日子,父亲担水的身影渐渐消逝在了岁月的深处。
有了这样的自来水,扁担及水桶“退伍”了,有的人家挪走了水缸、安装了蓄水池,给洗菜提供方便,但是父亲执意将水缸留下,仍然矗立在厨房里担当着蓄水的重任,父亲尝过当年生活的苦,更能品出现在生活的甜,也许这就是父亲与水缸的一种忘年交的情结。
父亲担水,水缸蓄水,那一幅画面在我的记忆深处已成为永恒,这是一段忆苦思甜的岁月,他记载着一段艰辛与奋斗的历史,当水龙头上“哗哗”的水声再次响起时,使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