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到吾家老宅前,看到院里斑驳的草丛,七零八落的杂物横七竖八地躺着,我思绪万千,想起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那些事。 眼前的这扇大门是当时村里为数不多能进去马车的大门,一排古老而简朴的房屋,虽然屋顶有些瓦片残缺了,仍不失当年的庄重。雕花的门窗不再鲜亮,已经爬上不少裂痕,明堂上结了蜘蛛网。院子里盖有东西厢房,下面还有南房。老祖宗当年买下宽敞的地基,修建了此屋,估计就是最辉煌的时候了。奶奶说我的曾祖父年轻时是走西口的,每到年底骑着马儿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满满一车,身上盘着一腰身的铜板和银大洋。后来,由于他体质不好不能再去走西口后,家境才开始变化。 转眼到了1942年,我的爷爷不愿让妻儿过饥寒交迫的日子,坐上了火车找活路。一觉醒来后,他发现火车是停着的,就下车去找厕所,等到再回来时火车已经走了。爷爷漫无目的地走着,发现煤矿招工就报了名,这个煤矿就是汾西矿务局富家滩煤矿,从此吾家开启了煤矿工人的生活,那年我的父亲三岁。 当时煤矿生产效率低,生活条件更是落后,爷爷的工资不够全家人糊口。他在煤矿附近赁了一间土窑洞,把家眷接到矿上生活。在这里安家后,奶奶先后又生了四个孩子。为了生计,奶奶把别人家不要的谷糠加上玉米面做成糠窝头给孩子们吃,往水里撒上谷糠,再配上几粒能数得见的小米就是糠米汤了。爷爷下班没时没点,回来后,奶奶就给他吃点玉米面、红面之类做的窝头或者面糊糊。爷爷吃了面条后,锅里还剩下一点糊糊汤,拿勺子都舀不起来,奶奶饿得不行,就趴着舔面汤。爷爷知道奶奶把能吃的都给家里人吃了,唯有她饿着,心疼得流泪。奶奶抬起头看着满含热泪的爷爷说:“不知道吧?要是不节约粮食,人死后是会变成蛆虫的。” 1951年,我们家领到了国家统一颁发的城市户口,父亲作为长子,想和爷爷一起养家糊口,但他的年龄不够。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一天家里实在没有什么面可以用了,奶奶毅然决然地把陪嫁的翡翠耳环拿到集市上卖了六元钱,给孩子们换了一袋玉米面。 父亲刚满十六岁,就拿上户口本去报名,经过考试,也成了煤矿工人。那时,煤矿条件有了好转,人们不用再在温饱线上挣扎,我们家还住上了排房,全家人吃上了供应粮,粮食供给是配比的,供应的大部分是杂粮,小部分是白面。妈妈用杂粮做饭,把少量的白面蒸成馒头,切成馍片。切下的馍片要先拍打拍打,掉下来的馍渣放在小碗里给孩子们吃,整片的烤着吃。妈妈说:“爸爸工作是为了国家,大家好了小家才能好。干馍留给爸爸吃,让他好好工作。”爸爸上班前,妈妈总是给他装两片干馍,让他饿了吃。爸爸每次都说不带,但拗不过妈妈,还是装了,但干馍总在他下班后偷偷落到我们的嘴里。后来职工们有了班中餐,供应的粮食不但有白面,还有了大米。我们现在偶尔还会怀念从前,因为那段旧时光里不仅有白馍片,还有爸妈传承给我们的爱,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母爱情,都影响着我们,并延续下来。 2006年,我老公任井下队组书记。书记是每天晚上十二点安排了夜班工人的工作以后才能下班。为了能让老公回家后能吃上热乎乎的饭,我从来没有在十二点前睡过觉,虽然他每天接班前都吩咐我早点睡,晚上他自己热饭就行。可我把妈妈教导我的话重复:“有钱有势不是好家,有爱的家才是好家。小家和大家紧密相依,咱们把煤矿建设好,小家才能更好。你每天心情好、工作好,这才是好。” 2021年,老公调到了离家较远的煤矿工作,每周回来一次。他周五回来的时候,我都要提前准备,荤素搭配好几个菜,再给他斟上酒。他表扬我厨艺越来越高,就是菜的份量有点短缺,每次盘子都是精光,没点剩余。我说:“你要好好学习企业的管理目标,节约节俭规矩规范,够吃就好。咱们要响应号召,做到光盘行动。”我老公说:“好。方针政策由你学习贯彻,我执行就行。” 随着时光的推移,煤矿的生产工艺不断提高,产量一次次创新高,一个矿一个矿的洗煤厂相继建起,员工的收入不断提高,生活条件更是一浪翻过一浪。到如今,我已经是“煤三代”了。我们住着120平方米的楼房,去年还响应国家节能减排的政策,配置了一款电动汽车,成为了有房有车一族。在矿上,在我们身边,拥有这样生活的人比比皆是,企业惠及员工,员工生活的幸福指数越来越高。 值得骄傲的是,我们家的侄儿、侄女、外甥也都在矿上工作,“煤四代”的幸福生活正在延续、发展、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