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很忙,忙着上班干活,忙着回家做饭,忙着帮姨姨家缝补衣服,忙着帮舅舅家照看小孩……一年到头很少能闲下来,好像她就不知道什么是累。到了年前,母亲还要蒸很多寓意不同的花馍,让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生活蒸蒸日上。 母亲年轻时是灵石县交口乡一个民间剧团的晋剧演员,走南闯北,风光得很。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在张家庄煤矿干活的下井工人,也就是我的父亲。两人一见面就暗生情愫,认识一年后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用那时的话讲,下井工人属于国家铁饭碗,母亲那会也属于结婚有“三转一响六十四条腿”的,在当时牛得很。婚后父母的生活很平淡,但很幸福,慢慢有了我和妹妹。那时,母亲每天都会抱着妹妹在大树下等我放学,远远看到我就招手,嘴里还喊着“慢点走,别摔着……”虽然那时家里并不富裕,母亲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我提出的要求。 后来,我到外地上学,每次回学校前,母亲都会做一些我爱吃的饭,生怕我在外面过得不好。有时候我坐的是晚上的车,母亲就会找邻居帮忙,把我送到火车站。事后,母亲会带一些家里的东西给邻居送去表示感谢……记忆中,母亲总是无微不至,体贴周到。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我们坐绿皮火车到老家走亲戚,在看到列车员售卖盒饭时,我由于年龄小、比较馋嘴,就特别想吃,可价格对于我们家来说不便宜。我唯唯诺诺地和母亲说了这个请求,没多久,一盒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盒饭就摆在了我面前。当时怎么吃的、什么味道都忘记了,可30年过去了,我仍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盒饭。 或许是命不好,或许是运气不佳,在井下作业时,父亲被一辆突然翻倒的煤车砸倒在地,等工友们把他送到医院时,父亲已经不行了。就这样父亲离开了我们,留下了哭成泪人的奶奶、满眼不相信的母亲以及还未成年的我和妹妹。那时,奶奶和妈妈只能靠着矿上的救济和打点零工拉扯我和妹妹,但日子就这样慢慢好了起来。 从师范毕业后,我没有成为一名站在三尺讲台上的老师,而是回到了生我养我的矿山,成为了一名煤矿工人,一名土生土长的“煤三代”。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成家立业,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也更加理解了母亲的不易与艰难,懂得了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和使命。看着厨房里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母亲忙碌的身影,我的鼻子总会莫名的一阵酸楚,眼眶不自觉红了。我很多次劝母亲不要这么累,可母亲总是说:“不累不累,这算个啥,趁现在还能干动多干点,以后想干也干不动了。” 我渐渐长大,母亲也渐渐老去,如今我的孩子也到了豆蔻年华,还要靠她帮我去照看,心里有很多无奈,也有很多愧疚。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我想对她有更多的问候,我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希望她可以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可是,我却从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妈妈,我爱你。” 她的要求很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儿女平安就是福,这大概是世间所有母亲对子女的爱与牵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