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碰见老陈,边走边聊,不觉就到了他所在的小区。小区不大,只有两栋六层高的楼,八十来户人家,但秩序井然,干净整洁。 来到他家楼下,看到一方绿化带,其中栽植有冬青、月季、萱草等,靠近窗户的一边是较为高大的红叶李、红栌、香樟树。寒冬里,虽然这些花草树木已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但全部都修剪得有模有样,几乎没有一枝是肆意生长,掉下的落叶枯枝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你们这小区物业真不错,看把这绿化带收拾得跟小花园一样,看着就舒心。”我向老陈夸赞道。 “看着美吧?这可都是我的劳动成果。”老陈露出得意的笑。 “你境界高,把人家物业的活都干了。”我半开玩笑半揶揄他。 “境界谈不上,但眼前的风景是什么,全凭自己打理。”老陈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句饱含哲理的话,接着讲述了他当园丁的一次经历。 原来前段时间,一夜大风,气温骤降,花叶凋落。老陈家在一楼,早上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几根长长的黑色塑料条挂在窗边的树枝上,随风摇摆;掉落的树叶夹在防盗窗的铁栏杆之间,窗玻璃也是灰蒙蒙的。老陈说,冬天本来就萧条,看着眼前这般情景,一股没落和沉寂涌上心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了一大截,眼前的景象简直能把他这一天的情绪都给搞坏。他可不想整天都提不起精气神来,他要改变眼前这景象。 他换上旧衣服,出门来到窗前,想把树上缠绕的塑料条扯下来。扯了几下,扯断了几截,还有一些牢牢地缠绕在枝条上,它们显然是昨晚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的。他不得不借助高梯子,爬上去之后,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垃圾清理完。为啥不把树枝修剪修剪呢?他在心里问自己,因为一些树枝长得太随意了,蹭着窗玻璃“刺啦刺啦”地响,声音刺耳,况且还有好些都干枯、死掉了。 老陈向物业的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报告了自己的打算,他们乐得同意,还打趣他别把树刨了就行。可不嘛,老两口平日负责门口秩序、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和收取水电费,已经忙得够呛了,如果再把修剪树木的活加到他们头上,那可真是“老太太吃排骨——太难啃了”。 报告过了,就如同拿到了许可证,老陈借走了门房现成的修剪工具。他原来在村里管理过果园,修剪枝条手到擒来。很快,一棵树就被他修剪得“眉清目秀”。劲头上来了还回不去了,他索性一鼓作气,把一排树都修剪得疏朗、干练、清新了。 一早上,老陈爬高走低,灰头土脸,忙得不亦乐乎。陆陆续续起床出门的、买完菜返回的、遛弯锻炼的,都聚集在老陈身边,夸老陈热心,夸老陈的修剪手艺高超。谈笑间,一些人就自发地加入捡拾树枝和清扫落叶的行列,大家围着绿化带各尽所能忙碌着,家长里短闲聊着,欢声笑语不时响起。在老陈的带领下,经过大家一早上的忙碌,再看这绿化带,不管是树木还是地上的花草,已经完全没有了昨夜寒风摧残后的凋敝,好似攒着劲蓄力待发的战士。回到家,老陈也不觉得累,再把窗户擦洗一新,他说心情都透亮了。 讲述完劳动的过程,老陈说,自打这次修剪收拾之后,隔三差五的,他就会主动拾掇绿化带,让其时刻保持干净、美观、舒服的状态,既锻炼了身体,又做了公益,一举两得。我由衷地为他点赞。 闲聊完,他邀我到他家里坐。其时正值中午时分,太阳慵懒地射出寒光,透过稀疏的枝条,再经过玻璃的折射,仿佛过滤了寒气一般,温暖而明亮。我站在窗前,从一种稍高的视角再度打量这绿化带,不,就是小花园,能想象出,暖春时节这里当是鲜花吐蕊、绿意盈盈;伏天骄阳时自有绿荫送清凉、临窗一习风。老陈呢,这会儿在沏茶,嘴里还哼着小歌:清晨起来打开窗,阳光美美哒;看着蝴蝶闻花香,风景美美哒;你在远处看着我,笑容美美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