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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的父亲
新闻作者:郭树海  发布时间:2024年09月03日  查看次数:  放大 缩小 默认

  母亲又被我接走了。父亲一个人留在了乡下的老家。

  每年寒暑假,都是单位半年总结年终盘点的时间,我和妻子需要铆着劲加班,儿子、女儿就成了无人照看的“留守儿童”,不仅学习无人督促,就连吃饭都成了最大问题。无奈,只能将母亲拉来充当“临时保姆”。

  岁月更迭中,年近古稀的父亲身体每况愈下,一口牙齿所剩无几,生冷辛辣皆不能食,独留他一人在家总是令人放心不下。

  务了一辈子农的父亲,不肯随身携带手机,认为会影响干活,更担心丢在山峁沟渠无法找回,所以他独自往返在家与山野之间,让人不安。多亏了弟弟细心,早些时候在老家外墙安装了监控。我也习惯通过监控探看在老家的父亲、母亲,看他们在院子里闲站,在菜园里忙碌;看他们端着食盆去喂“嗷嗷”乱叫的年猪,拿着棍子撵走候在门口的公鸡,三番五次叫着蹲在墙头不肯下来的狸猫;看父亲翻动晾晒在院子里的庄稼,看母亲扎着围裙进进出出,看乡亲进院串门。镜头里,每一个画面的跳跃、每一次声音的传输、每一个清晨与黄昏的变化,都是故乡最美的风景。虽然不经常回到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但足可以通过这一个小小的镜头,定位安放我灵魂的另一个坐标,看老家的四季轮转、草木荣枯。

  母亲一走,院子里的风景就少了一半,虽然父亲每天依然雷打不动地清扫院落,芦花公鸡依然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站在大门口引颈高歌,狸猫依然踏着优雅的步伐跳下窗台,腰身一纵窜上墙头,悠闲自得地舔舐爪牙、梳理毛发。

  虽然家里存放着粮油米面,菜园里的瓜果蔬菜也已经成熟,透过监控的镜头,能看到饱满鼓胀的莲花白、成串垂挂的豆角、青葱鲜嫩的辣椒、透红透亮的西红柿。但上了年岁、粗糙了一辈子的父亲总是难以把这些时令蔬果烹制成下饭的菜肴,每每都是一碗米饭或者一个馒头匆匆了事。去接母亲之前,我买了饺子、馒头等速冻食品,弟弟又在我接走母亲之后送回去了面条,但还是令人难以心安。

  电话里,父亲总不厌其烦地安慰我,说能照顾自己。可每次看着监控里形单影只的父亲,挺着单薄的身板,敞着宽松肥大的外套,凌乱着灰白的头发,靠在大门口一支接一支地吸烟,或者夹着燃尽的烟头,长久地站在院子中央,我就心疼。间或听到父亲从胸腹发出一声短促的、沉闷的声音,喝退飞到院子里与鸡争食的麻雀,就会喜悦倍增,但片刻之后,那声音又变成了撞击我心的重锤,一下一下猛击,令我隐痛不安、眼眶发热。想着自己为了个人生计、为了子女,毫不讲理地“掠夺”了老家的烟火与温情,“抢走”了父亲的依靠与陪伴,让母亲成了来回奔波的“候鸟”,让老迈的父亲成了留守村庄的“空巢老人”,心里愈发内疚。

  每天,我都能看见父亲早早地起床,佝偻着身躯,扫院、喂猪、圈鸡,然后扛起锄头、锁上大门,蹒跚远去。从日出东方到红霞满天,院子里除了在电线上跳跃、在门檐上鸣叫的燕子,就是比夜晚还要长久的宁静。

  父亲是一个本分的、纯粹的农人,始终放心不下长在山野的庄稼,而且年龄越大表现越发明显。无论母亲在不在家,他都要跑进庄稼地里清除杂草、松软土壤,或者扶正倒伏的庄稼,捕捉啃食庄稼的田鼠。我多次央求父亲缓歇几天,但他总是云淡风轻地告诉我不打紧。在父亲的眼里,庄稼是比金子还要宝贵的东西。我知道父亲种植庄稼不仅仅是恪守传统农人的骄傲,也是为我们兄妹保鲜着一份浓烈的乡土记忆,更希望通过辛勤劳作纾解子女的生活拮据。

  心疼父亲又无计可施。唯希望尽快熬过这段日子,让母亲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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