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人张潮在其随笔体文集《幽梦影》中,对风的体验和感悟这样写道:春风如酒,夏风如茗,秋风如烟,冬风如芥。在涨潮看来,春风轻柔、温暖,似有新生儿的体香,易生亲近之意,身心也如饮醇酒。夏天燥热,若迎面吹来一阵凉风,从头顶到脚底,贯穿凉意,定生爽气。
古诗中,风的意象主要按四季表述,其中夏风又称为“南风、暖风、熏风”等。我喜欢“暖风”这个词,它特指初夏的风,似自带温度,只是想想,暖意便氤氲缭绕。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麦穗风里熟,梅逐雨中黄”,在诗人笔下,初夏的微风催生了麦子的成熟,甚至原野上金色的麦浪也是它的手笔。如果你以为初夏风的“暖”仅是如此,那也只是略知一二。周邦彦说,“风老莺雏,雨肥梅子”,暖风又像“母亲”,把雏莺喂养大,一个“暖”字,道尽了母爱的特质。所以,此时的夏风,如一杯红茶,红艳明亮,香气芬芳。
更多时候,夏风如一个调皮的孩子,到处招惹是非。“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园香。”看看,这不是去窃玉偷香了么?它掀起水晶帘,好奇于帘后的内容,走时还不忘携一缕花香。或者“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它又玩起莲叶上积存的清水,只不过玩得兴起,莲叶侧倾,水如水银倾泻如注。但它也有安静的时候,夜深时,它轻轻摇动竹子,竹影晃动,栖身轩窗,何等宁静安然。此时的夏风,如茶水初沏,在水中欢快地翻滚,最后沉静,令饮者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华夏自古就有“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即茶)而解之”的传说,最早的饮茶方法,其实就是用嘴直接咀嚼茶树的鲜叶,吃茶一词也由此而来。夏风中夹杂着青草、山花、泥土、水汽等诸般滋味,猛然吸上一口,如吃茶一般,尽是没有经过加工的自然味道,须臾散入四肢百骸,体泰心舒。所以,夏风宜吃。
夏风又起,绕城荷叶已掀风,不知是风掀起了荷叶,还是荷叶掀起了风。这个问题不必细究,但从中可以品出,夏风,原来还有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