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对冬至似乎没有什么概念。 爸爸妈妈总要参加公社或大队组织的冬季农田水利建设。奶奶总会说野猫来啦,要咬小娃鼻子和耳朵(奶奶把寒冬叫野猫)。冬至这天就是野猫来的时候。那时,缺衣少穿的,大冬天也穿着露脚趾的鞋,从不穿袜子。手脚、耳朵、鼻子冻伤是常有的事。不识字的奶奶在冬至这一天是很有讲究的。一是要用经霜的辣椒苗熬水洗我们姊妹几个的脚,偶尔也洗手和脸;二是用干柴烧炭火,把萝卜切片烤热后捂在脚冻伤处。奶奶的意思是只要冬至这天保护好,就不怕“三九四九冻破石头”的严寒。奶奶用原始的朴素的方式呵护着她的孙辈,温暖着他们的童年。 至于冬至吃饺子,童年时也没多少概念。妈妈总是忙,记忆中从没在冬至这天包过饺子。奶奶偶尔包一次,最多也只会说吃了扁食野猫不咬小娃耳朵。奶奶把饺子称为扁食,有时也叫捏饭。那时山里冬天蔬菜奇缺,除了萝卜、土豆、大白菜以外,再没有其他蔬菜。包饺子,基本上就单单是萝卜馅了,调料也简单,除了盐和花椒再无其他。如果加点从山外买回来的稀罕品粉条的话,那就非常奢侈了。那时山里白面也非常少,包饺子有时就用三合面,即玉米、黄豆、小麦面粉各占三分之一。奶奶心粗,做的饺子也大,放在粗瓷碗里,带着萝卜味道的热腾腾的蒸汽也是绵长的诱人的味道。吃饺子时,只有红红的油炒辣椒和自酿的柿子醋,这可是火红的让冬天燃烧的味道。童年,冬至只有奶奶留给我简单的记忆。像我那小山村一样简单。也像村口的那条太宽河流淌不息。 奶奶走了20多年了。奶奶不识字,奶奶是逃荒逃难来到我们小山村的,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知道娘家在哪儿,就连名字也是来到小村后取的。奶奶一辈子很少走出小村,像蚂蚁一样在小村里忙碌着,劳作着。奶奶走后,我曾多次梦见过她,基本上都是在地里劳作。 又到冬至了,微信群里、朋友圈里到处都是饺子蒸腾的味道。传统的习俗在幸福的今天成为一种风尚、一种情感。遥望故乡,大山里的雪已经把奶奶的坟茔盖得严严实实了,在故园安眠的爷爷奶奶一定是温暖的。不知道奶奶记得包饺子了吗?不知道还是故乡土地上生长的红皮萝卜馅吗?如今我们可以包任何馅的饺子了,我们也不必用三合面了,可以选用上好的饺子专用粉。如果奶奶有灵,一定会和我们一起感知冬至的温暖。 |